
1971年10月的联合国大会外场,灯光刺眼。把译文稿往桌上一摊,回头冲身后的年轻翻译笑道:“今晚要靠你们了。”那一刻,他的语速飞快,神情却异常松弛。很多年后,翻译回忆起这段场景股票配资官网开户,总说乔冠华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洒脱——像是提前预见了风云聚散的结局。
镜头跳到十二年后。1983年9月22日清晨,北京阜外心脏病医院的走廊里,灯火未熄。守在病房门口,听到医生低声确认“抢救无效”四个字时,只觉得时间突然被按了暂停键。乔冠华的呼吸停在了八点二十分,中秋刚过凌晨。

病故的手续办得极快。友协两位工作人员悄悄提醒章含之:“老乔的遗体定在24日上午送往八宝山,车子已联系好。”消息传到昔日外交系统的老同事耳中,不少人犹豫再三——身份尴尬,能否现身谁也心里没底。
23日晚,北京城秋雨初歇。丛军抱着一只小小花圈站在章含之家门外,门一开,她先挺直腰板:“我哥让我来,他脱不开身。”章含之一愣,随即让到一旁。走廊灯光昏黄,两人对视片刻,谁也没多说客套。

不得不说,丛军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原本冷清的送别气氛。陈毅与乔冠华的交情,在外交部是传奇。1960年代刘庄会议后,两人常对着文件研究国际形势,陈毅一句“老乔,你笔快,替我补几句”,乔冠华总笑着接过纸笔补白。缘分就此深种。
送灵车队只有三辆,24日上午九点二十分从医院缓缓出发。北京的街道静得出奇,雨后的槐叶带着水汽。第一辆车里放着灵柩,紧随其后的小面包坐着章含之、丛军和几位家属。途中经过建国门立交桥,丛军突然低声说:“老乔若能看看北京现在的样子,估计又要写诗了。”章含之闻言,只轻轻点头。
车过复兴路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。路旁两位退休老工人认出了车队里的花圈标识,马上抬手敬礼。没有官方通知,没有列队仪式,却格外真切。司机减慢了速度,灵车里的遗体似乎也在这短暂瞬间得到了另一种致敬。

八宝山骨灰堂门口,人不多。陈昊苏委托的花圈放在正中,上面写着“乔冠华同志一路走好——陈昊苏敬”。礼仪人员低声询问家属是否同意照相留底,章含之摇头。遗体告别用了不到十五分钟,随后便是火化。红炉门缓缓合拢,白烟窜起,所有目光都紧盯那一点火光。
值得一提的是,丛军在火化室外并没有选择马上离开。她掏出本子,记录时间:10时06分入炉,10时22分出炉。旁人看得出,她是替兄长完成最后的交代。做完这一切,她把纸页撕下交给章含之,说:“给你留个纪念。”两句简单的交接,没有过多哀恸,却透出军人式的干练。

当天中午,家属在玉渊潭附近的小饭馆简单吃了碗面。席间无人提“政治”二字,连“外交”都说得极少。有人问章含之接下来有什么安排,她答:“先把骨灰安顿好,再想别的。”声音平稳,没有激昂,也没悲怆。了解她的人都知道,情绪被她压进更深的地方。
几天后,新华社发来简短讣告,篇幅寥寥几句,称乔冠华“曾任外交部部长助理、新闻司司长”。那些年国际舞台上最抢眼的瞬间、会场里最锋利的发言,全部压缩成一句“曾任”。信息不多,却恰好映照了他人生后半程的起伏。
乔冠华去世那年,他与陈毅的故事在体制内仍被小心回避。多年后,当陈毅传记组回收资料时,发现乔冠华留下的口述记录极少标注日期,却句句提陈毅宽厚、磊落。有人问为何如此称赞,他当年只是笑道:“朋友两个字,不必加注脚。”

八宝山的骨灰墙一排排延伸。乔冠华最终被安放的位置,与陈毅相隔两层。抬头能见,低头便不易察觉,仿佛两人仍保持并肩而行又互不打扰的距离。站在安放台前,章含之取出事先准备的那张纸条,上面写着乔冠华生前常说的八个字——“大江东去,浪淘英雄”。纸条被轻轻放入骨灰盒侧边,没有再被提起。
丛军完成任务,午后乘车离京。临走前,她向章含之握手致意,只说:“我替家里谢谢您。”对方没有回谢,只是颔首回应。车门关上,灰尘被卷起,天气转晴。
乔冠华的名字随后淡出报端,但在不少老外交官的茶叙里,“老乔当年那句‘我们的声音盖过现场所有扩音器’”仍被反复提起。这句话未必夸张,却精准概括了他在国际舞台上短暂的高光。
岁月推移,许多人记得1983年9月那场低调送别,却未必知道丛军为何冒雨送灵。答案无非两点:一是守信义,二是还人情。历史层层翻页,留下的往往就是这种简单而不动声色的执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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